方政﹕維園燭光照亮良心

【明報專訊】23年前因遭坦克輾過而失去雙腿的方政，前日在一雙義肢支撐下抵達香港，後日將首次參與六四晚會，親眼感受每一年都照滿維園的燭光，「那是刺破黑暗的力量，是照亮我們良心的光芒」。


不願回憶 被追問3次終訴說

2009年到美國尋求政治庇護的八九民運學生方政，日前在支聯會及美國人權組織「人道中國」安排下，從三藩市飛抵香港。在六四慘劇中失去雙腿的方政，感謝港人多年來拒絕遺忘事件，為他們吶喊、流淚，「你們給我們希望，是我來港的主要動力」。


方政期望以六四見證人的身分，透過自身經歷說出真相，但要憶起23年前的受傷過程，談何容易。「真的很不願回憶，但也很難忘」，昨被追問3次後，方政終訴說當年血淋淋的歷史。


坦克放毒氣彈 咳出黃綠色痰

他說，6月3日晚上開始有消息傳來，指軍隊向阻止他們前進的學生開槍，當年大家還以為是橡膠子彈，詎料不久就有學生拿着血衣跑來，「他們喊着說是真槍，已經有流血、有傷亡了」。


「在6月4日早上6點多，廣場上的學生有秩序地離開，那時天有點亮，坦克突然由東向西，向正和平離開的學生駛來，並在毫無預警下，一邊放毒氣彈，一邊高速從後衝向學生！」方政強調，由於當時學生同樣是朝西面離開，故不知道背後有坦克，很多人被輾斃前並不知情；另當時醫院亦證實，坦克投放的是含氯氣、在戰場上用的毒氣彈，「很多人被毒死，我當時亦咳出黃綠色的痰」。


王維林以身擋坦克的相片廣為人道，但這幀相片卻同時成為部分人為六四開脫的藉口，說「坦克沒有壓人」。談起此事，方政難掩怒火，「這個情景和我所經歷的，是兩個畫面、兩個結果！」他憶述，當年與學妹離開時，突然發現坦克，將學妹推開後，自己雙腿卻被坦克繫着拖行，「坦克最少有3至4人駕駛，如果不是蓄意傷害，它是可以停下來或轉彎，可惜它沒絲毫退下，造成大量學生傷亡。有些半個腦袋飛出、有些面目全非、有些被壓成肉餅，有些就像我當場失去雙腿……這才是六四最有代表性、最真實的畫面，大家別忘了這一幕」。


活着感欣慰 寄語港人「企硬」

本身是運動健將的方政，頃刻失去支撐身體的兩肢，如何承受？「其實我在失去知覺前、躺在欄杆的時候，已知道我雙腳是沒有了，我的腿都外露出面了……醫生護士叫我不要傷心，要有心理準備，我很平靜的問﹕『是不是腳沒有了？』他們很傷感，我的感覺卻是﹕『我還活着』，而我身旁的女同學亦安全，很欣慰」。


他促當局盡快還六四真相，並釋放所有政治犯。他又寄語香港人要「企硬」，「香港還有一定自由度，要靠香港民眾決定特首思想和言行。如果他不行，你們不答應就行，不像我們在中國內地沒辦法，你們，仍有辦法」。